史記
項羽本紀
項羽本紀:
１ 項籍者，下相人也，字羽。初起時，年二十四。其季父項梁，梁父即楚將項燕
，為秦將王翦所戮者也。項氏世世為楚將，封於項，故姓項氏。
2 項籍少時，學書不成，去學劍，又不成。項梁怒之。籍曰：「書足以記名姓而已。
劍一人敵，不足學，學萬人敵。」於是項梁乃教籍兵法，籍大喜，略知其意，又不肯竟學。
項梁嘗有櫟陽逮，乃請?獄掾曹咎書抵櫟陽獄掾司馬欣，以故事得已。項梁殺人，與籍避仇於?中。
?中賢士大夫皆出項梁下。??中有大?役及喪，項梁常為主?，陰以兵法部勒賓客及子弟，
以是知其能。秦始皇帝游會稽，渡浙江，梁與籍?觀。籍曰：「彼可取而代也。」梁掩其口，
曰：「毋妄言，族矣！」梁以此奇籍。籍長八尺餘，力能扛鼎，才氣過人，雖?中子弟皆已憚籍矣。
40 項王軍壁垓下，兵少食盡，漢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。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，項王乃大驚曰：
「漢皆已得楚乎？是何楚人之多也！」項王則夜起，飲帳中。有美人名虞，常幸從；駿馬名騅，
常騎之。於是項王乃悲歌慨，自為詩曰：「力拔山兮氣蓋世，時不利兮騅不逝。騅不逝兮可?何，
虞兮虞兮?若何！」歌數?，美人和之。項王泣數行下，左右皆泣，莫能仰視。
41 於是項王乃上馬騎，麾下壯士騎從者八百餘人，直夜潰圍南出，馳走。平明，漢軍乃覺之，
令騎將灌嬰以五千騎追之。項王渡淮，騎能屬者百餘人耳。項王至陰陵，迷失道，問一田父，
田父紿曰「左」。左，乃陷大澤中。以故漢追及之。項王乃復引兵而東，至東城，乃有二十八騎。
漢騎追者數千人。項王自度不得?。謂其騎曰：「吾起兵至今八?矣，身七十餘戰，所當者破，
所?者服，未嘗敗北，遂霸有天下。然今卒困於此，此天之亡我，非戰之罪也。今日固決死，
願為諸君快戰，必三勝之，為諸君潰圍，斬將，刈旗，令諸君知天亡我，非戰之罪也。」
乃分其騎以為四隊，四向。漢軍圍之數重。項王謂其騎曰：「吾為公取彼一將。」令四面騎馳下，
期山東為三處。於是項王大呼馳下，漢軍皆披靡，遂斬漢一將。是時，赤泉侯為騎將，追項王，
項王瞋目而叱之，赤泉侯人馬?驚，辟易數里與其騎會為三處。漢軍不知項王所在，乃分軍為三，
復圍之。項王乃馳，復斬漢一都尉，殺數十百人，復聚其騎，亡其兩騎耳。乃謂其騎曰：
「何如？」騎皆伏曰：「如大王言。」
42 於是項王乃欲東渡烏江。烏江亭長?船待，謂項王曰：「江東雖小，地方千里，?數十萬人，
亦足王也。願大王急渡。今獨臣有船，漢軍至，無以渡。」項王笑曰：「天之亡我，我何渡為！
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，今無一人還，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，我何面目見之？縱彼不言，
籍獨不愧於心乎？」乃謂亭長曰：「吾知公長者。吾騎此馬五?，所當無敵，嘗一日行千里，
不忍殺之，以賜公。」乃令騎皆下馬?行，持短兵接戰。獨籍所殺漢軍數百人。項王身亦被十餘創。
顧見漢騎司馬呂馬童，曰：「若非吾故人乎？」馬童面之，指王翳曰：「此項王也。」項王乃曰：
「吾聞漢購我頭千金，邑萬?，吾為若德。」乃自刎而死。王翳取其頭，餘騎相蹂踐爭項王，
相殺者數十人。最其後，郎中騎楊喜，騎司馬呂馬童，郎中呂勝、楊武各得其一體。五人共會
其體，皆是。故分其地為五：封呂馬童為中水侯，封王翳為杜衍侯，封楊喜為赤泉侯，
封楊武為?防侯，封呂勝為涅陽侯。
45 太史公曰：吾聞之周生曰「舜目蓋重瞳子」，又聞項羽亦重瞳子。羽豈其苗裔邪？
何興之暴也！夫秦失其政，陳?首難，豪傑蜂起，相與并爭，不可勝數。然羽非有尺寸，
乘執起隴畝之中，三年，遂將五諸侯滅秦，分裂天下，而封王侯，政由羽出，號為「霸王」，
位雖不終，近古以來未嘗有也。及羽背關懷楚，放逐義帝而自立，怨王侯叛己，難矣。自矜功伐，
奮其私智而不師古，謂霸王之業，欲以力征經營天下，五年卒亡其國，身死東城，尚不覺寤而不自責，
過矣。乃引「天亡我，非用兵之罪也」，豈不謬哉！
呉太伯世家
1 呉太伯，太伯弟仲雍，皆周太王之子，而王季?之兄也。季?賢，而有聖子昌，太王欲立季?以及昌，於是太佰、仲雍二人乃奔荊蠻，文身斷發，示不可用，以避季?。季?果立，是為王季，而昌為文王。太伯之奔荊蠻，自號句?。荊蠻義之，從而歸之千餘家，立為?太伯。
2 太伯卒，無子，弟仲雍立，是為?仲雍。仲雍卒，子季簡立。季簡卒，子叔達立。叔達卒，子周章立。是時周武王克殷，求太伯、仲雍之後，得周章。周章已君?，因而封之。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?，是為虞仲，列為諸侯。
3 周章卒，子熊遂立，熊遂卒，子柯相立。柯相卒，子彊鳩夷立。彊鳩夷卒，子餘橋疑吾立。餘橋疑吾卒，子柯盧立。柯盧卒，子周?立。周?卒，子屈羽立。屈羽卒，子夷吾立。夷吾卒，子禽處立。禽處卒，子轉立。轉卒，子頗高立。頗高卒，子句卑立。是時晉獻公滅周北虞公，以開晉伐?也。句卑卒，子去齊立。去齊卒，子壽夢立。壽夢立而?始益大，稱王。
4 自太伯作?，五世而武王克殷，封其後為二：其一虞，在中國；其一?，在夷蠻。十二世而晉滅中國之虞。中國之虞滅二世，而夷蠻之?興。大凡從太伯至壽夢十九世。
5 王壽夢二年，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將子反而奔晉，自晉使?，教?用兵乘車，令其子為?行人，?於是始通於中國。?伐楚。十六年，楚共王伐?，至衡山。
6 二十五年，王壽夢卒。壽夢有子四人，長曰諸樊，次曰餘祭，次曰餘眛，次曰季札。季札賢，而壽夢欲立之，季札讓不可，於是乃立長子諸樊，攝行事當國。
7 王諸樊元年，諸樊已除喪，讓位季札。季札謝曰：「曹宣公之卒也，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，將立子臧，子臧去之，以成曹君，君子曰『能守節矣』。君義嗣，誰敢干君！有國，非吾節也。札雖不材，願附於子臧之義。」?人固立季札，季札棄其室而耕，乃捨之。秋，?伐楚，楚敗我師。四年，晉平公初立。
8 十三年，王諸樊卒。有命授弟餘祭，欲傳以次，必致國於季札而止，以稱先王壽夢之意，且嘉季札之義，兄弟皆欲致國，令以漸至焉。季札封於延陵，故號曰延陵季子。
9 王餘祭三年，齊相慶封有罪，自齊來奔?。?予慶封朱方之縣，以為奉邑，以女妻之，富於在齊。
10 四年，?使季札聘於魯，請觀周樂。為歌周南、召南。曰：「美哉，始基之矣，猶未也。然勤而不怨。」歌?、?、衛。曰：「美哉，淵乎，憂而不困者也。吾聞衛康叔、武公之德如是，是其衛風乎？」歌王。曰：「美哉，思而不懼，其周之東乎？」歌鄭。曰：「其細已甚，民不堪也，是其先亡乎？」歌齊。曰：「美哉，泱泱乎大風也哉。表東海者，其太公乎？國未可量也。」歌?。曰：「美哉，蕩蕩乎，樂而不淫，其周公之東乎？」歌秦。曰：「此之謂夏聲。夫能夏則大，大之至也，其周之舊乎？」歌魏。曰：「美哉，??乎，大而寬，儉而易，行以德輔，此則盟主也。」歌唐。曰：「思深哉，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？不然，何憂之遠也？非令德之後，誰能若是！」歌陳。曰：「國無主，其能久乎？」自?以下，無譏焉。歌小雅。曰：「美哉，思而不貳，怨而不言，其周德之衰乎？猶有先王之遺民也。」歌大雅。曰：「廣哉，熙熙乎，曲而有直體，其文王之德乎？」歌頌。曰：「至矣哉，直而不倨，曲而不?，近而不?遠而不攜，而遷不淫，復而不厭，哀而不愁，樂而不荒，用而不匱，廣而不宣，施而不費，取而不貪，處而不底，行而不流。五聲和，八風平，節有度，守有序，盛德之所同也。」見舞象?、南籥者，曰：「美哉，猶有感。」見舞大武，曰：「美哉，周之盛也其若此乎？」見舞韶護者，曰：「聖人之弘也，猶有慚德，聖人之難也！」見舞大夏，曰：「美哉，勤而不德！非禹其誰能及之？」見舞招?，曰：「德至矣哉，大矣，如天之無不燾也，如地之無不載也，雖甚盛德，無以加矣。觀止矣，若有他樂，吾不敢觀。」
11 去魯，遂使齊。?晏平仲曰：「子速納邑與政。無邑無政，乃免於難。齊國之政將有所歸；未得所歸，難未息也。」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，是以免於欒高之難。
12 去齊，使於鄭。見子?，如舊交。謂子?曰：「鄭之執政侈，難將至矣，政必及子。子為政，慎以禮。不然，鄭國將敗。」去鄭，適衛。???、史狗、史、公子荊、公叔發、公子朝曰：「衛多君子，未有患也。」
13 自衛如晉，將舍於宿，聞鐘聲，曰：「異哉！吾聞之，辯而不德，必加於戮。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，懼猶不足，而又可以畔乎？夫子之在此，猶燕之?于幕也。君在殯而可以樂乎？」遂去之。文子聞之，終身不聽琴瑟。
14 適晉，?趙文子、韓宣子、魏獻子曰：「晉國其萃於三家乎！」將去，謂叔向曰：「吾子勉之！君侈而多良，大夫皆富，政將在三家。吾子直，必思自免於難。」
15 季札之初使，北過徐君。徐君好季札劍，口弗敢言。季札心知之，為使上國，未獻。還至徐，徐君已死，於是乃解其寶劍，系之徐君冢樹而去。從者曰：「徐君已死，尚誰予乎？」季子曰：「不然。始吾心已許之，豈以死倍吾心哉！」
16 七年，楚公子圍?其王夾敖而代立，是為靈王。十年，楚靈王會諸侯而以伐?之朱方，以誅齊慶封。?亦攻楚，取三邑而去。十一年，楚伐?，至?婁。十二年，楚復來伐，次於乾谿，楚師敗走。
17 十七年，王餘祭卒，弟餘眛立。王餘眛二年，楚公子棄疾?其君靈王代立焉。
18 四年，王餘眛卒，欲授弟季札。季札讓，逃去。於是?人曰：「先王有命，兄卒弟代立，必致季子。季子今逃位，則王餘眛後立。今卒，其子當代。」乃立王餘眛之子僚為王。
19 王僚二年，公子光伐楚，敗而亡王舟。光懼，襲楚，復得王舟而還。
20 五年，楚之亡臣伍子胥來奔，公子光客之。公子光者，王諸樊之子也。常以為吾父兄弟四人，當傳至季子。季子即不受國，光父先立。即不傳季子，光當立。陰納賢士，欲以襲王僚。
21 八年，?使公子光伐楚，敗楚師，迎楚故太子建母於居?以歸。因北伐，敗陳、蔡之師。九年，公子光伐楚，拔居?、鐘離。初，楚邊邑卑梁氏之處女與?邊邑之女爭桑，二女家怒相滅，兩國邊邑長聞之，怒而相攻，滅?之邊邑。?王怒，故遂伐楚，取兩都而去。
22 伍子胥之初奔?，??王僚以伐楚之利。公子光曰：「胥之父兄為?於楚，欲自報其仇耳。未見其利。」於是伍員知光有他志，乃求勇士專諸，見之光。光喜，乃客伍子胥。子胥退而耕於野，以待專諸之事。
23 十二年冬，楚平王卒。十三年春，?欲因楚喪而伐之，使公子蓋餘、燭庸以兵圍楚之六、??。使季札於晉，以觀諸侯之變。楚發兵??兵後，?兵不得還。於是?公子光曰：「此時不可失也。」告專諸曰：「不索何獲！我真王嗣，當立，吾欲求之。季子雖至，不吾廢也。」專諸曰：「王僚可殺也。母老子弱，而兩公子將兵攻楚，楚?其路。方今?外困於楚，而?空無骨?之臣，是無?我何。」光曰：「我身，子之身也。」四月丙子，光伏甲士於窟室，而謁王僚飲。王僚使兵陳於道，自王宮至光之家，門階?席，皆王僚之親也，人夾持鈹。公子光詳為足疾，入于窟室，使專諸置匕首於炙魚之中以進食。手匕首刺王僚，鈹交於匈，遂?王僚。公子光竟代立為王，是為?王闔廬。闔廬乃以專諸子為卿。
24 季子至，曰：「?先君無廢祀，民人無廢主，社稷有奉，乃吾君也。吾敢誰怨乎？哀死事生，以待天命。非我生亂，立者從之，先人之道也。」復命，哭僚墓，復位而待。?公子燭庸、蓋餘二人將兵遇圍於楚者，聞公子光?王僚自立，乃以其兵降楚，楚封之於舒。
25 王闔廬元年，舉伍子胥為行人而與謀國事。楚誅伯州犁，其孫伯?亡奔?，?以為大夫。
26 三年，?王闔廬與子胥、伯?將兵伐楚，拔舒，殺?亡將二公子。光謀欲入郢，將軍孫武曰：「民勞，未可，待之。」四年，伐楚，取六與??。五年，伐越，敗之。六年，楚使子常?瓦伐?。迎而?之，大敗楚軍於豫章，取楚之居?而還。
27 九年，?王闔廬請伍子胥、孫武曰：「始子之言郢未可入，今果如何？」二子對曰：「楚將子常貪，而唐、蔡皆怨之。王必欲大伐，必得唐、蔡乃可。」闔廬從之，悉興師，與唐、蔡西伐楚，至於漢水。楚亦發兵拒?，夾水陳。?王闔廬弟夫欲戰，闔廬弗許。夫曰：「王已屬臣兵，兵以利為上，尚何待焉？」遂以其部五千人襲冒楚，楚兵大敗，走。於是?王遂縱兵追之。比至郢，五戰，楚五敗。楚昭王亡出郢，奔?。?公弟欲?昭王，昭王與?公奔隨。而?兵遂入郢。子胥、伯?鞭平王之尸以報父讎。
28 十年春，越聞?王之在郢，國空，乃伐?。?使別兵?越。楚告急秦，秦遣兵救楚??，?師敗。闔廬弟夫見秦越交敗?，?王留楚不去，夫亡歸?而自立為?王。闔廬聞之，乃引兵歸，攻夫。夫敗奔楚。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復入郢，而封夫?於堂谿，為堂谿氏。十一年，?王使太子夫差伐楚，取番。楚恐而去郢徙?。
29 十五年，孔子相魯。
30 十九年夏，?伐越，越王句踐迎?之?李。越使死士挑戰，三行造?師，呼，自剄。?師觀之，越因伐?，敗之姑蘇，傷?王闔廬指，軍卻七里。?王病傷而死。闔廬使立太子夫差，謂曰：「爾而忘句踐殺汝父乎？」對曰：「不敢！」三年，乃報越。
31 王夫差元年，以大夫伯?為太宰。習戰射，常以報越為志。二年，?王悉精兵以伐越，敗之夫椒，報姑蘇也。越王句踐乃以甲兵五千人棲於會稽，使大夫種因?太宰?而行成，請委國為臣妾。?王將許之，伍子胥諫曰：「昔有過氏殺斟灌以伐斟尋，滅夏后帝相。帝相之妃后緡方娠，逃於有仍而生少康。少康為有仍牧正。有過又欲殺少康，少康奔有虞。有虞思夏德，於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於綸，有田一成，有?一旅。後遂收夏?，撫其官職。使人誘之，遂滅有過氏，復禹之績，祀夏配天，不失舊物。今?不如有過之彊，而句踐大於少康。今不因此而滅之，又將寬之，不亦難乎！且句踐為人能辛苦，今不滅，後必悔之。」?王不聽，聽太宰?，卒許越平，與盟而罷兵去。
32 七年，?王夫差聞齊景公死而大臣爭寵，新君弱，乃興師北伐齊。子胥諫曰：「越王句踐食不重味，衣不重采，弔死問疾，且欲有所用其?。此人不死，必為?患。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，而務齊，不亦謬乎！」?王不聽，遂北伐齊，敗齊師於艾陵。至繒，召魯哀公而?百牢。季康子使子貢以周禮?太宰?，乃得止。因留略地於齊魯之南。九年，為?伐魯，至與魯盟乃去。十年，因伐齊而歸。十一年，復北伐齊。
33 越王句踐率其?以朝?，厚獻遺之，?王喜。唯子胥懼，曰：「是棄?也。」諫曰：「越在腹心，今得志於齊，猶石田，無所用。且盤庚之誥有顛越勿遺，商之以興。」?王不聽，使子胥於齊，子胥屬其子於齊鮑氏，還報?王。?王聞之，大怒，賜子胥屬鏤之劍以死。將死，曰：「樹吾墓上以梓，令可為器。抉吾眼置之?東門，以觀越之滅?也。」
34 齊鮑氏?齊悼公。?王聞之，哭於軍門外三日，乃從海上攻齊。齊人敗?，?王乃引兵歸。
35 十三年，?召魯、衛之君會於?皋。
36 十四年春，?王北會諸侯於?池，欲霸中國以全周室。六月（戊）［丙］子，越王句踐伐?。乙酉，越五千人與?戰。丙戌，虜?太子友。丁亥，入?。?人告敗於王夫差，夫差惡其聞也。或泄其語，?王怒，斬七人於幕下。七月辛丑，?王與晉定公爭長。?王曰：「於周室我為長。」晉定公曰：「於?姓我為伯。」趙鞅怒，將伐?，乃長晉定公。?王已盟，與晉別，欲伐宋。太宰?曰：「可勝而不能居也。」乃引兵歸國。國亡太子，?空，王居外久，士皆罷敝，於是乃使厚幣以與越平。
37 十五年，齊田常殺簡公。
38 十八年，越益彊。越王句踐率兵（使）［復］伐敗?師於笠澤。楚滅陳。
39 二十年，越王句踐復伐?。二十一年，遂圍?。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，越敗?。越王句踐欲遷?王夫差於甬東，予百家居之。?王曰：「孤老矣，不能事君王也。吾悔不用子胥之言，自令陷此。」遂自剄死。越王滅?，誅太宰?，以為不忠，而歸。
40 太史公曰：孔子言「太伯可謂至德矣，三以天下讓，民無得而稱焉」。余讀春秋古文，乃知中國之虞與荊蠻句?兄弟也。延陵季子之仁心，慕義無窮，見微而知清濁。嗚呼，又何其?覽博物君子也！
越王句踐世家
１ 越王句踐，其先禹之苗裔，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。封於會稽，以奉守禹之祀。文身斷發，披草?而邑焉。後二十餘世，至於允常。允常之時，與?王闔廬戰而相怨伐。允常卒，子句踐立，是為越王。
2 元年，?王闔廬聞允常死，乃興師伐越。越王句踐使死士挑戰，三行，至?陳，呼而自剄。?師觀之，越因襲??師，?師敗於?李，射傷?王闔廬。闔廬且死，告其子夫差曰：「必毋忘越。」
3 三年，句踐聞?王夫差日夜勒兵，且以報越，越欲先?未發往伐之。范蠡諫曰：「不可。臣聞兵者凶器也，戰者逆德也，爭者事之末也。陰謀逆德，好用凶器，試身於所末，上帝禁之，行者不利。」越王曰：「吾已決之矣。」遂興師。?王聞之，悉發精兵?越，敗之夫椒。越王乃以餘兵五千人保棲於會稽。?王追而圍之。
4 越王謂范蠡曰：「以不聽子故至於此，為之?何？」蠡對曰：「持滿者與天，定傾者與人，節事者以地。卑辭厚禮以遺之，不許，而身與之市。」句踐曰：「諾。」乃令大夫種行成於?，膝行頓首曰：「君王亡臣句踐使陪臣種敢告下執事：句踐請為臣，妻為妾。」?王將許之。子胥言於?王曰：「天以越賜?，勿許也。」種還，以報句踐。句踐欲殺妻子，燔寶器，觸戰以死。種止句踐曰：「夫?太宰?貪，可誘以利，請閒行言之。」於是句踐以美女寶器令種閒獻?太宰?。?受，乃見大夫種於?王。種頓首言曰：「願大王赦句踐之罪，盡入其寶器。不幸不赦，句踐將盡殺其妻子，燔其寶器，悉五千人觸戰，必有當也。」?因??王曰：「越以服為臣，若將赦之，此國之利也。」?王將許之。子胥進諫曰：「今不滅越，後必悔之。句踐賢君，種、蠡良臣，若反國，將為亂。」?王弗聽，卒赦越，罷兵而歸。
5 句踐之困會稽也，喟然嘆曰：「吾終於此乎？」種曰：「湯系夏臺，文王囚?里，晉重耳奔?，齊小白奔?，其卒王霸。由是觀之，何遽不為福乎？」
6 ?既赦越，越王句踐反國，乃苦身焦思，置膽於坐，坐臥即仰膽，飲食亦嘗膽也。曰：「女忘會稽之恥邪？」身自耕作，夫人自織，食不加肉，衣不重采，折節下賢人，厚遇賓客，振貧弔死，與百姓同其勞。欲使范蠡治國政，蠡對曰：「兵甲之事，種不如蠡；填撫國家，親附百姓，蠡不如種。」於是舉國政屬大夫種，而使范蠡與大夫柘稽行成，為質於?。二?而?歸蠡。
7 句踐自會稽歸七年，拊循其士民，欲用以報?。大夫逢同諫曰：「國新流亡，今乃復殷給，繕飾備利，?必懼，懼則難必至。且鷙鳥之?也，必匿其形。今夫?兵加齊、晉，怨深於楚、越，名高天下，實害周室，德少而功多，必淫自矜。為越計，莫若結齊，親楚，附晉，以厚?。?之志廣，必輕戰。是我連其權，三國伐之，越承其弊，可克也。」句踐曰：「善。」
8 居二年，?王將伐齊。子胥諫曰：「未可。臣聞句踐食不重味，與百姓同苦樂。此人不死，必為國患。?有越，腹心之疾，齊與?，疥癬也。願王釋齊先越。」?王弗聽，遂伐齊，敗之艾陵，虜齊高、國以歸。讓子胥。子胥曰：「王毋喜！」王怒，子胥欲自殺，王聞而止之。越大夫種曰：「臣觀?王政驕矣，請試嘗之貸粟，以卜其事。」請貸，?王欲與，子胥諫勿與，王遂與之，越乃私喜。子胥言曰：「王不聽諫，後三年?其墟乎！」太宰?聞之，乃數與子胥爭越議，因讒子胥曰：「伍員貌忠而實忍人，其父兄不顧，安能顧王？王前欲伐齊，員彊諫，已而有功，用是反怨王。王不備伍員，員必為亂。」與逢同共謀，讒之王。王始不從，乃使子胥於齊，聞其託子於鮑氏，王乃大怒，曰：「伍員果欺寡人！」役反，使人賜子胥屬鏤劍以自殺。子胥大笑曰：「我令而父霸，我又立若，若初欲分?國半予我，我不受，已，今若反以讒誅我。嗟乎，嗟乎，一人固不能獨立！」報使者曰：「必取吾眼置?東門，以觀越兵入也！」於是?任?政。
9 居三年，句踐召范蠡曰：「?已殺子胥，導諛者?，可乎？」對曰：「未可。」
10 至明年春，?王北會諸侯於?池，?國精兵從王，惟獨老弱與太子留守。句踐復問范蠡，蠡曰「可矣」。乃發習流二千人，教士四萬人，君子六千人，諸御千人，伐?。?師敗，遂殺?太子。?告急於王，王方會諸侯於?池，懼天下聞之，乃祕之。?王已盟?池，乃使人厚禮以請成越。越自度亦未能滅?，乃與?平。
11 其後四年，越復伐?。?士民罷弊，輕?盡死於齊、晉。而越大破?，因而留圍之三年，?師敗，越遂復棲?王於姑蘇之山。?王使公孫雄肉袒膝行而前，請成越王曰：「孤臣夫差敢布腹心，異日嘗得罪於會稽，夫差不敢逆命，得與君王成以歸。今君王舉玉趾而誅孤臣，孤臣惟命是聽，意者亦欲如會稽之赦孤臣之罪乎？」句踐不忍，欲許之。范蠡曰：「會稽之事，天以越賜?，?不取。今天以?賜越，越其可逆天乎？且夫君王蚤朝晏罷，非為?邪？謀之二十二年，一旦而棄之，可乎？且夫天與弗取，反受其咎。『伐柯者其則不遠』，君忘會稽之蚯？」句踐曰：「吾欲聽子言，吾不忍其使者。」范蠡乃鼓進兵，曰：「王已屬政於執事，使者去，不者且得罪。」?使者泣而去。句踐憐之，乃使人謂?王曰：「吾置王甬東，君百家。」?王謝曰：「吾老矣，不能事君王！」遂自殺。乃蔽其面，曰：「吾無面以見子胥也！」越王乃葬?王而誅太宰?。
12 句踐已平?，乃以兵北渡淮，與齊、晉諸侯會於徐州，致貢於周。周元王使人賜句踐胙，命為伯。句踐已去，渡淮南，以淮上地與楚，歸?所侵宋地於宋，與魯泗東方百里。當是時，越兵橫行於江、淮東，諸侯畢賀，號稱霸王。
13 范蠡遂去，自齊遺大夫種書曰：「蜚鳥盡，良弓藏；狡兔死，走狗烹。越王為人長頸鳥喙，可與共患難，不可與共樂。子何不去？」種見書，稱病不朝。人或讒種且作亂，越王乃賜種劍曰：「子教寡人伐?七術，寡人用其三而敗?，其四在子，子為我從先王試之。」種遂自殺。
14 句踐卒，子王?與立。王?與卒，子王不壽立。王不壽卒，子王翁立。王翁卒，子王翳立。王翳卒，子王之侯立。王之侯卒，子王無彊立。
15 王無彊時，越興師北伐齊，西伐楚，與中國爭彊。當楚威王之時，越北伐齊，齊威王使人?越王曰：「越不伐楚，大不王，小不伯。圖越之所為不伐楚者，為不得晉也。韓、魏固不攻楚。韓之攻楚，覆其軍，殺其將，則葉、陽?危；魏亦覆其軍，殺其將，則陳、上蔡不安。故二晉之事越也，不至於覆軍殺將，馬汗之力不效。所重於得晉者何也？」越王曰：「所求於晉者，不至頓刃接兵，而況于攻城圍邑乎？願魏以聚大梁之下，願齊之試兵南陽?地，以聚常、?之境，則方城之外不南，淮、泗之閒不東，商、於、析、?、宗胡之地，夏路以左，不足以備秦，江南、泗上不足以待越矣。則齊、秦、韓、魏得志於楚也，是二晉不戰分地，不耕而穫之。不此之為，而頓刃於河山之閒以為齊秦用，所待者如此其失計，?何其以此王也！」齊使者曰：「幸也越之不亡也！吾不貴其用智之如目，見豪毛而不見其睫也。今王知晉之失計，而不自知越之過，是目論也。王所待於晉者，非有馬汗之力也，又非可與合軍連和也，將待之以分楚?也。今楚?已分，何待於晉？」越王曰：「?何？」曰：「楚三大夫張九軍，北圍曲沃、於中，以至無假之關者三千七百里，景翠之軍北聚魯、齊、南陽，分有大此者乎？且王之所求者，?晉楚也；晉楚不?，越兵不起，是知二五而不知十也。此時不攻楚，臣以是知越大不王，小不伯。復讎、?、長沙，楚之粟也；竟澤陵，楚之材也。越窺兵通無假之關，此四邑者不上貢事於郢矣。臣聞之，圖王不王，其敝可以伯。然而不伯者，王道失也。故願大王之轉攻楚也。」
16 於是越遂釋齊而伐楚。楚威王興兵而伐之，大敗越，殺王無彊，盡取??地至浙江，北破齊於徐州。而越以此散，諸族子爭立，或為王，或為君，濱於江南海上，服朝於楚。
17 後七世，至?君搖，佐諸侯平秦。漢高帝復以搖為越王，以奉越後。東越，?君，皆其後也。
18 范蠡事越王句踐，既苦身力，與句踐深謀二十餘年，竟滅?，報會稽之恥，北渡兵於淮以臨齊、晉，號令中國，以尊周室，句踐以霸，而范蠡稱上將軍。還反國，范蠡以為大名之下，難以久居，且句踐為人可與同患，難與處安，為書辭句踐曰：「臣聞主憂臣勞，主辱臣死。昔者君王辱於會稽，所以不死，為此事也。今既以雪恥，臣請從會稽之誅。」句踐曰：「孤將與子分國而有之。不然，將加誅于子。」范蠡曰：「君行令，臣行意。」乃裝其輕寶珠玉，自與其私徒屬乘舟浮海以行，終不反。於是句踐表會稽山以為范蠡奉邑。
19 范蠡浮海出齊，變姓名，自謂鴟夷子皮，耕于海畔，苦身戮力，父子治?。居無幾何，致?數十萬。齊人聞其賢，以為相。范蠡喟然嘆曰：「居家則致千金，居官則至卿相，此布衣之極也。久受尊名，不祥。」乃歸相印，盡散其財，以分與知友?黨，而懷其重寶，閒行以去，止于陶，以為此天下之中，交易有無之路通，為生可以致富矣。於是自謂陶朱公。復約要父子耕畜，廢居，候時轉物，逐什一之利。居無何，則致貲累巨萬。天下稱陶朱公。
20 朱公居陶，生少子。少子及壯，而朱公中男殺人，囚於楚。朱公曰：「殺人而死，職也。然吾聞千金之子不死於市。」告其少子往視之。乃裝?金千溢，置褐器中，載以一牛車。且遣其少子，朱公長男固請欲行，朱公不聽。長男曰：「家有長子曰家督，今弟有罪，大人不遣，乃遺少弟，是吾不肖。」欲自殺。其母為言曰：「今遣少子，未必能生中子也，而先空亡長男，?何？」朱公不得已而遣長子，為一封書遺故所善莊生。曰：「至則進千金于莊生所，聽其所為，慎無與爭事。」長男既行，亦自私齎數百金。
21 至楚，莊生家負郭，披藜?到門，居甚貧。然長男發書進千金，如其父言。莊生曰：「可疾去矣，慎毋留！即弟出，勿問所以然。」長男既去，不過莊生而私留，以其私齎獻遺楚國貴人用事者。
22 莊生雖居窮閻，然以廉直聞於國，自楚王以下皆師尊之。及朱公進金，非有意受也，欲以成事後復歸之以為信耳。故金至，謂其婦曰：「此朱公之金。有如病不宿誡，後復歸，勿動。」而朱公長男不知其意，以為殊無短長也。
23 莊生閒時入見楚王，言「某星宿某，此則害於楚」。楚王素信莊生，曰：「今為?何？」莊生曰：「獨以德為可以除之。」楚王曰：「生休矣，寡人將行之。」王乃使使者封三錢之府。楚貴人驚告朱公長男曰：「王且赦。」曰：「何以也？」曰：「?王且赦，常封三錢之府。昨暮王使使封之。」朱公長男以為赦，弟固當出也，重千金?棄莊生，無所為也，乃復見莊生。莊生驚曰：「若不去邪？」長男曰：「固未也。初為事弟，弟今議自赦，故辭生去。」莊生知其意欲復得其金，曰：「若自入室取金。」長男即自入室取金持去，獨自歡幸。
24 莊生羞為兒子所賣，乃入見楚王曰：「臣前言某星事，王言欲以修德報之。今臣出，道路皆言陶之富人朱公之子殺人囚楚，其家多持金錢賂王左右，故王非能恤楚國而赦，乃以朱公子故也。」楚王大怒曰：「寡人雖不德耳，?何以朱公之子故而施惠乎！」令論殺朱公子，明日遂下赦令。朱公長男竟持其弟喪歸。
25 至，其母及邑人盡哀之，唯朱公獨笑，曰：「吾固知必殺其弟也！彼非不愛其弟，顧有所不能忍者也。是少與我?，見苦，為生難，故重棄財。至如少弟者，生而見我富，乘堅驅良逐狡兔，豈知財所從來，故輕棄之，非所惜吝。前日吾所為欲遣少子，固為其能棄財故也。而長者不能，故卒以殺其弟，事之理也，無足悲者。吾日夜固以望其喪之來也。」
26 故范蠡三徙，成名於天下，非?去而已，所止必成名。卒老死于陶，故世傳曰陶朱公。
27 太史公曰：禹之功大矣，漸九川，定九州，至于今諸夏艾安。及苗裔句踐，苦身焦思，終滅彊?，北觀兵中國，以尊周室，號稱霸王。句踐可不謂賢哉！蓋有禹之遺烈焉。范蠡三遷皆有榮名，名垂後世。臣主若此，欲毋顯得乎！
司馬相如列傳
1司馬相如者，蜀郡成都人也，字長卿。少時好讀書，學?劍，故其親名之曰犬子。相如既學，慕藺相如之為人，更名相如。
以貲為郎，事孝景帝，為武騎常侍，非其好也。會景帝不好辭賦，是時梁孝王來朝，從游?之士齊人鄒陽、淮陰枚乘、
?莊忌夫子之徒，相如見而?之，因病免，客游梁。梁孝王令與諸生同舍，相如得與諸生游士居數?，乃著子?之賦。
2會梁孝王卒，相如歸，而家貧，無以自業。素與臨?令王吉相善，吉曰：「長卿久宦遊不遂，而來過我。」於是相如往，
舍都亭。臨?令繆為恭敬，日往朝相如。相如初尚見之，后稱病，使從者謝吉，吉愈益謹肅。臨?中多富人，而卓王孫家僮八百人，
程鄭亦數百人，二人乃相謂曰：「令有貴客，為具召之。」并召令。令既至，卓氏客以百數。至日中，謁司馬長卿，
長卿謝病不能往，臨?令不敢嘗食，自往迎相如。相如不得已，彊往，一坐盡傾。酒酣，臨?令前奏琴曰：「竊聞長卿好之，
願以自?。」相如辭謝，為鼓一再行。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，好音，故相如繆與令相重，而以琴心挑之。
相如之臨?，從車騎，雍容閒雅甚都；及飲卓氏，弄琴，文君竊從?窺之，心悅而好之，恐不得當也。既罷，
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。文君夜亡奔相如，相如乃與馳歸成都。家居徒四壁立。卓王孫大怒曰：「女至不材，我不忍殺，
不分一錢也。」人或謂王孫，王孫終不聽。文君久之不樂，曰：「長卿第?如臨?，從昆弟假貸猶足為生，何至自苦如此！」
相如與?之臨?，盡賣其車騎，買一酒舍?酒，而令文君當鑪。相如身自著犢鼻褌，與保庸雜作，滌器於市中。卓王孫聞而恥之，
為杜門不出。昆弟諸公更謂王孫曰：「有一男兩女，所不足者非財也。今文君已失身於司馬長卿，長卿故倦游，雖貧，
其人材足依也，且又令客，獨?何相辱如此！」卓王孫不得已，分予文君僮百人，錢百萬，及其嫁時衣被財物。
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，買田宅，為富人。
貨殖列傳
6 昔者越王句踐困於會稽之上，乃用范蠡、計然。計然曰：「知斗則修備，時用則知物，二者形則萬貨之情可得而觀已。
故?在金，穰；水，毀；木，饑；火，旱。旱則資舟，水則資車，物之理也。六?穰，六?旱，十二?一大饑。夫糶，二十病農，
九十病末。末病則財不出，農病則草不辟矣。上不過八十，下不減三十，則農末?利，平糶齊物，關市不乏，治國之道也。
積著之理，務完物，無息幣。以物相貿易，腐敗而食之貨勿留，無敢居貴。論其有餘不足，則知貴賤。貴上極則反賤，
賤下極則反貴。貴出如糞土，賤取如珠玉。財幣欲其行如流水。」修之十年，國富，厚賂戰士，士赴矢石，如?得飲，遂報彊?，
觀兵中國，稱號「五霸」。
7 范蠡既雪會稽之恥，乃喟然而嘆曰：「計然之策七，越用其五而得意。既已施於國，吾欲用之家。」乃乘扁舟浮於江湖，
變名易姓，適齊為鴟夷子皮，之陶為朱公。朱公以為陶天下之中，諸侯四通，貨物所交易也。乃治?積居。與時逐而不責於人。
故善治生者，能擇人而任時。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，再分散與貧交疏昆弟。此所謂富好行其德者也。後年衰老而聽子孫，
子孫修業而息之，遂至巨萬。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。
西南夷列
及元狩元年，博望侯張騫使大夏來，言居大夏時見蜀布、?竹、杖，使問所從來，曰「從東南身毒國，可數千里，得蜀賈人市」。
或聞?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國。騫因盛言大夏在漢西南，慕中國，患匈奴隔其道，誠通蜀，身毒國道便近，有利無害。
於是天子乃令王然于、柏始昌、呂越人等，使閒出西夷西，指求身毒國。至?，?王嘗羌乃留，為求道西十餘輩。
?餘，皆閉昆明，莫能通身毒國。
?王與漢使者言曰：「漢孰與我大？」及夜郎侯亦然。以道不通故，各自以為一州主，不知漢廣大。
使者還，因盛言?大國，足事親附。天子注意焉。
及至南越反，上使馳義侯因?為發南夷兵。且蘭君恐遠行，旁國虜其老弱，乃與其?反，殺使者及?為太守。
漢乃發巴蜀罪人嘗?南越者八校尉?破之。會越已破，漢八校尉不下，即引兵還，行誅頭蘭。頭蘭，常隔?道者也。
已平頭蘭，遂平南夷為?柯郡。夜郎侯始倚南越，南越已滅，會還誅反者，夜郎遂入朝。上以為夜郎王。
|
|